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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 善良的人都可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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覃安華從昏迷中醒來,盯著白花花的天花板。

“我在哪裏?”他的視線往下掃,點滴正緩慢滴著,自己躺在病床上換了件病服,蓋著厚被子。一旁是長發縷縷的白菟,正趴在他身邊睡得很香,她眼皮下的長睫毛微微上翹,宛如輕飄飄的鳥羽,靜柔的臉上浮漫著薄薄的悲涼,讓人產生一股保護欲。

覃安華看得入迷,唇角不經意地含著一絲笑意,想去伸手摸摸白菟的頭,白菟睫毛顫了顫要醒來的樣子,立刻收回了手,臉紅紅地移開視線。一點也不像以前放浪不羈的自己,但那樣子會把她嚇壞的吧?他更擔心的是這個。

白菟果真醒了,覃安華趕緊閉眼裝睡。

白菟迷糊地睜開眼,一見自己趴在病床上,迅速面紅耳赤地彈起來,輕輕拍了拍泛著紅印子的臉清醒自己。她坐著太累,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的。還好他還沒醒來,要不就尷尬了。

覃安華輕哼了一聲,假裝自己剛醒來。

白菟立刻惶恐地站起來,躲到一米遠處保持安全距離,但想到護士姐姐的叮囑,又跳了回來,手忙腳亂地找著呼叫器按響它,才大舒了一口氣。

這讓裝睡的覃安華偷瞥到,差點沒忍住笑出來,他用有氣無力的語調說道:“好難受……”

白菟一聽更慌了,立刻把手放在覃安華的額頭上。他額頭上的溫度比之前低了許多,但她的手一直敷在額頭上從未離開,焦急地在等待醫生到來。

額頭上傳來的冰涼讓覃安華想起了昏迷中的熟悉的感覺。

“覃安華是嗎?現在怎麽樣了?”一位中年的醫生拿著病人的資料走了過來。

白菟看到了醫生,一下子恐懼的瞳孔放大,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白紙。她立即側身背對醫生,正好面對著覃安華,慌亂的眼神似乎在躲避什麽。

白菟認識這名醫生,卻不想去相認。

醫生看到白菟熟悉的後背,眉頭蹙了蹙,急忙走到她身邊,左右打探,但頭發遮住了許多,而且背著他,並沒有看到臉。醫生有些焦急地問道:“這位小妹妹……有些眼熟,能不能看看你的臉?”

白菟雙肩縮得更緊了,不敢露臉給醫生看。她通紅的眼眶盈滿了淚水,幹裂的嘴唇微微張開,似乎在無聲說些什麽。

能不能幫幫我……

白菟的眼神恐慌無助,覃安華一把拉著她那無處安放的手,扯進他的懷裏。

恍惚間,白菟腦中一片空白。她沒有逃開,兩手緊緊顫顫地抓著他的衣服,聽著覃安華怦怦加快的心跳聲。

覃安華不清楚她和醫生的是什麽情況,但現在清楚的是她害怕這個醫生見到她。他笑著對醫生說:“醫生這樣很沒禮貌呢,而且我女朋友可不是誰都能看的。”

“啊……十分抱歉,是我太過沖動了。”

“我剛醒來,身體還好,現在想和自己女朋友解釋一下,你能先去看下一個病人嗎?”

“嗯,好。”醫生再疑惑地看了一眼白菟,離開了病房,病房只剩下兩人。

“醫生走了,沒事了。”覃安華溫柔地拍了拍白菟後背,他能感覺到懷裏的她仍在微微發抖。

白菟脫離覃安華的懷抱,臉頰紅撲撲的,緊緊握住不安的兩手,偷瞄著覃安華。他的衣服上有很明顯皺巴巴的抓痕,如果衣服再薄點,可能要被她撕破。

她到底做了什麽……

她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緒,羞愧地鞠躬道歉。

“你和他認識嗎?”覃安華好奇地問道。

白菟沈著臉不說話。

如果是陌生人,她不過有少許的不安而已。可他是曾經收養過她的叔叔……

這時病房門又被突然打開了,一位女人不管不顧地直撲到覃安華懷裏,哭得稀裏嘩啦的。

“嗚嗚嗚~親愛的,你怎麽受傷了,你沒事吧!”

“小敏,你怎麽知道我住院了?”覃安華很驚訝,口中的小敏是分手不到兩天的前前女朋友,關於他的所有聯系都被她拉黑了。

“還不是那個臭不要臉的□□過來哭死哭活的來求我去救你,我才知道你發生了這些事!嗚嗚嗚~,都是那個臭女人害的,你的臉什麽樣了,我好心疼哦,不會永久性毀容吧。”小敏捧著覃安華的臉左右瞧來瞧去。

“沒事,過幾天就會恢覆了。”

“我以後再也不會把你丟給別人了,我們和好吧!”

“嗯?”覃安華沒有回應,用餘光捕捉到躲在陰暗角落的白菟,存在感太低了,小敏都沒發現她。白菟看到覃安華的目光,剛好對視了一眼,她心一提,沒有告別,便匆匆忙忙地離開病房。

她再待在那種場合就很尷尬了。

一出醫院,白菟望著無雲的天,看著手機已經到了下午,打破以前最久出門時間的記錄了。

一路行走,路邊的楓樹都染紅,落下的楓葉像流淌的血河侵染著道路。白菟低頭看著落葉,剛剛過來太匆忙,都來不及觀賞如此美的秋景。

不過現在她有苦惱了。白菟的手機老人機,根本沒有導航這功能,不識路的她正愁著,她該怎麽回家。

一輛熟悉的小車好巧不巧地停在白菟身邊。白菟一頓,車窗搖下是剛有事離開的張先生。張先生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,對白菟說道:“需要上車嗎?我送你回家吧。”

白菟正左右猶豫著。自己不識路會迷路,自己也害怕路上別人看她的眼神,正好張先生的邀請,但她會不會總勞煩張先生。

見白菟遲遲未動,滿懷期待的眼神卻很實誠地告訴他真實想法,張先生忍俊不禁,接著說道:“你也住在珩明小區?我剛好路過那裏,是順路的。”

白菟眼睛閃閃發光,小雞啄米式的點頭,但張先生為什麽說也呢?

車裏鴉雀無聲,氣氛有些尷尬,過了不久,張先生的問話才打破了沈靜。

“你不害怕嗎?聽說小區鬧……不是,”張先生撇了一眼白菟,考慮了白菟的感受,停頓一會兒改口道:“你住的地方比較偏僻。”

白菟淡定地搖搖頭。她一點也不害怕,反而比城區舒服。

“這樣嗎?不過小區的環境很不錯,很適合閑情逸致的養老生活。”

白菟非常讚同地點頭,和張先生聊天,莫名地安心。

很快,他們到達了小區。白菟扭扭捏捏地站在車外,把剛剛在車裏多次反覆練習的話,冷硬硬地說出了聲:“謝謝,再見。”

“原來聲音那麽甜吶,為什麽要藏著。”

她的聲音好聽嗎?

白菟臉上的紅暈更深了,她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麽,於是就慌慌張張地跑回了家。

張先生看著驚荒而逃的白菟,唇角微揚,有意味地笑道:“這位就是白菟吧,果然漫畫裏的女主人設是自己。”

兩天後,覃安華出院了,一回來就是來陽臺騷擾白菟。

“小白兔在不在呀~在醫院來不及說聲謝謝,抱歉了。”

白菟是坐在窗簾裏面,忍不住咳嗽了兩聲,驚慌下捂住自己的嘴,但已經來不及了。

“咳唔……”

覃安華眼前一亮,像小狗見著骨頭興高采烈地搖尾巴:“小白兔還在?”

“……”

白菟沒回,覃安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,開始自言自語的解釋。

“你那天晚上看到我被打了吧,那個女人是我的新女朋友,在咖啡廳她主動過來認識我,在一起後不到一天,從未說過她是有夫之婦,不小心招惹了那些人。那些人真狠心,偏偏往我臉上打,現在都不敢出去見人了,該咋辦啊?”

覃安華漫不經心地糾結在他瘀青未散的臉上,漸漸變得愁眉苦臉。相對於以前劍眉星目、翩翩公子的樣子,覃安華算是遭到了毀容性的沈重打擊。

不過重點錯了吧,他該擔心的不是臉吧。白菟冷漠的臉上毫無情緒,甚至想離開陽臺。

“還有我和剛剛來看我的前女友徹底斷絕來往了。”

為什麽要和她說這些?

“對了,那一天幫報警的是小白兔吧!”

不是她,那天她很痛苦,根本顧不及去報警,應該是其他鄰居。

對面陽臺不見人影,只見對面的窗簾有了靈魂似的猛得左右搖晃,正在表示強烈的否認。

覃安華單手支著下巴,笑盈盈道:“可我還是覺得我們家的小白兔不僅可愛還善良。”

在他還有些微弱的視野中,面前是張皇失措的小臉,她分明害怕得要死,完全可以輕松避開他卻沒有,反而條件反射般顫顫發抖地接住他,盡管最後也沒有接得住,一起摔了。在他昏迷不醒的時候,額頭上多了軟乎乎的冰涼涼的一只手,一直都沒有放下,減緩了他的難受。

他怎麽會忘記這個在身邊關心並照顧他的她呢?

“抵、抵……消……人情了”,白菟慢吞吞地說完,飛快地鉆進被窩,很尷尬,但又有著小小的雀躍。

她不就被說可愛而已,至於那麽開心嗎……

他是花心大蘿蔔,隨口說說就是花言巧語,不能心動……

白菟不過三分鐘,便從誇耀中清醒。她久違地拿起鏡子,第一次勇敢地掀開一直遮住右眼的劉海。她的右眼是一片燙傷疤痕,粉刺刺的肉結在一起,觸目驚心的醜陋,瞬間毀了一張絕色的女神容貌。

白菟的眼底漸漸蒙上了一層黯淡的霧,放下鏡子無力地躺在床上,唇角牽出一抹苦澀的笑。

這燙傷疤痕伴隨了她十幾年,如果他看到了她這副醜陋的模樣,還會說可愛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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